煲靓仔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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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农鬼】狼狈 1

*民国地摊宅斗文学,伪骨科,三角恋,有泥塑,三观不行

*信→琳⇆农,私生子大少爷信,养子二少爷琳,嫡子三少爷农。黑信黑琳白农。

*不一定有续。



1.

下人们也叫他二少爷,可连他自己都知道,下人是陈府的下人,他的姓氏却是王,这声二少爷,不过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名头,他们也给门房养的那条黄狗起名叫元宝,也没见那狗真成了什么值钱的玩意儿。


“二少爷。”管家站在他身后,有些犹疑地叫他。他不咸不淡答应一句,仍是就着这个蹲着的闲散人姿势,没有起身的意思,眼皮也没精打采地耷拉着,像是被这晚秋的日头晒得发晕。院子外栽了一排梧桐,枝杈纵横,黄叶疏朗,没起什么挡光的作用,投下的阴影倒是让地面看着像是得了斑秃。


现在正是喝下午茶的时间,陈老爷子的几位姨太太听闻园子里上了新戏,一早便换了新做的旗袍相互簇拥着去了。七姨太跟他年纪相仿,走前还客套一般地邀他同去,他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,两边都是笑着的,倒真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。


管家又叫他一声,他又答应了一回,手掌还是搁在那条黄狗绒毛厚实的脑袋上。狗也困,人也倦,两看两相厌,他砸吧砸吧嘴,自觉没劲,终于是站起身,长叹一声,对着院子里那四四方方的天穹舒展了下筋骨。


“大哥什么时候能赶回来。”他问。


“快则今晚,最迟也是明天。”


管家一边作答,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揣度他的脸色。大少爷与二少爷向来不对盘,这是整个陈家都知道的。


陈家到了他这一辈,人丁单薄。陈老爷子大概是黑心钱赚多了,姨太太都娶到了第七个,膝下还是只有三个儿子。一个不知道亲妈是谁的私生子大少爷,一个亲爹大抵不是陈老爷子的养子二少爷,和一个老实本分的嫡子三少爷。


结果那三少爷还在自己的毕业舞会上狠狠打了老爷子的脸,他当着众多绅士名媛的面推开老爷子钦定的未婚妻的手,宣布自己已经自由恋爱有了心上人,第二天就不知所踪,大抵是追求他的罗曼蒂克去了。陈家找了一个月,几天前老爷子金口一开,不找了,让一直在外省经商的大少爷回家里住。明眼人一看便知,不知所踪的三少爷成了弃子,没有母家撑腰的大少爷,从无人在意的私生子,一跃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


“成。”二少爷素白如纸的俊俏窄脸上看不出来喜怒,额前垂坠下来几缕软发,拿玫瑰味的发油抹过,亮得起腻。


“等大哥回来,这家里可就没我的立足之地了,我不得不为自己做些打算。管家您看,我这些年帮小弟打点那几间铺子,父亲以前说的是等小弟上完大学接了生意,再把之前的进账分我五成。现在既然小弟他……劳烦您,能不能给我预先支出来点,让我日子也过得松泛些。”


二少爷性子好,在下人面前从不摆架子,现在又一口一个劳烦,老管家拿袖子揩了一把脑门上的汗,只能赔着笑问,“那您是要支多少?”


“不多。”二少爷伸出五个手指头,笑吟吟说,“五百根金条。”


“这,这,这……”管家吓得不轻,“这”了半天也没蹦出第二个字。


二少爷体恤下人,亲自拍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,说话也是好言好语。“我既然提出这个数目,自然是知道咱家有这个家底,老爷子前几年的商会会长也不是白当的。”


“这……几年前是几年前,这么大一笔钱……”


“是,今时不同往日,老爷子这两年身子垮了,全靠白面儿吊着条命,不一定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过去了,我估摸着,也就这几个月的事。”


二少爷平时是快人快语,倒也没有这样放肆过。管家的额边又挂出几滴汗,看二少爷那张讨巧的笑脸也觉得背后发凉。


“我的那位私生子大哥,从小就不得父亲的喜欢,您为了讨好父亲和夫人,明里暗里没少给他下绊子,等他成了家主,您这管家,还当得下去吗?”


吓唬完人,他又假模假样叹口气,趁热打铁,对那面色如土的老管家说,“您当不成管家,我自然也当不成少爷。大哥若是厌你十分,厌我得有千分万分。我不过是孤儿一个,老爷子发善心把我捡回来养着,他这一走,我还不是任由大哥处置。”


二少爷男生女相,一双上挑乌梅眼媚得出水。除了皮相,他骨子里其实也随了他那个唱戏的妈,一进入角色就来了劲头,黄狗在他脚边跳来跳去,冲着他身后的门廊汪汪狂吠,也没能打断他兴头上的表演。


“这陈家我是没法待了,管家,你看这样如何,我修书一封,只说自己带走了五百根金条,实际这五百根里,我分你五十根,这样陈家人要追讨这笔钱,也只追我一个,你且一口咬定你毫不知情,即便是我大哥找茬要把你清出陈家,你拿着这笔钱,也不至于流落街头。”


“怪不得人人都说二弟舌灿莲花,死的也能说成活的,今日一听,倒是连我都心动了。”


他僵着身子缓缓转身,风尘仆仆的大少爷刚迈过门槛,像是比前些年更结实了些,西洋人的皮革长外套本该是不适合东亚人的身型的,却也被他的宽肩撑得平平整整,一丝褶皱都没起。


“陈立信……大哥,好久不见。”他蹙出个假笑,到底是不甘不愿地加了句大哥上去,不再像以往见面时那般直呼其名。


“王琳凯,确实是好久不见。”他走至他名义上的二弟身侧,压低声音讲道,“距离你给父亲吹枕边风,说我对你意图不轨,让父亲把我赶出家门,确是已经过去两年了。”


王琳凯没给他反应,倒是那一岁多的黄狗不习惯有陌生人靠近,呲起牙齿去嗅陈立信的裤腿。管家慌忙上前,一脚把狗踢到一边,连声向大少爷赔不是。


“没事。”陈立信饶有兴趣,在王琳凯绷紧的脸颊上拍了拍,才迈开腿向屋内走,边走,边慢悠悠扔下一句话。


“狗嘛,不懂事,慢慢教就是了。”



2.

王琳凯随他亲妈,随了九成九。


《红楼梦》里给王熙凤的判词,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算了卿卿性命,也可同样用在那位王姓的梨园女身上。她跟陈老爷子有过那么一段风流往事,她本该嫁入陈府,当个三姨太四姨太,然而种种阴差阳错,再见面竟已是十年后。那时她已身染重病,病容枯槁,所以她坚决只愿隔着帘子与陈老爷讲话。但她让小小的王琳凯从帘后怯生生探出了个雪雕玉琢的小脑袋,陈老爷子先是一瞥,随后便惊得目不转睛,那看着还不到十岁的孩童,那眉眼鼻唇,竟与他魂牵梦绕了十年的女子极其肖似。


陈老爷子喉咙拱动,哑声发问,“这孩子的父亲是……”


帘子后面的女子答道,“您若愿意,琳凯就是您的孩子。”


王氏死于一个月后,至死,她对陈老爷子瞒住了两件事,一是王琳凯的真实年龄,二是她现在的相貌。


不知她的相貌,陈老爷子记住的就永远是她十年前最美的样子。不知王琳凯的年龄,便是不能确定这“二少爷”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,他不敢冒着罔顾人伦的风险真对王琳凯做出什么,却也时时透过这副年轻的身体,用腌臜的目光舔|舐着那位他的梦中佳人,如此一来,即便二少爷提出一些本不该是养子肖想的任性要求,他也乐意纵着,就当是对王琳凯母亲的补偿。


纵着是纵着,王琳凯心里清楚,他不过是只富贵人家的哈巴狗,主人再纵着,脖子上也套着绳。


王琳凯坐在凳上,拎起一只绸缎裤腿,愣愣地看向自己脚踝,让翡翠玉镯一衬,更显出瘦伶与嫩白来。另一只脚上也同样有一只镯,与这只是一对,据说是个太监从宫里偷出来卖的,不知之前是套在哪个格格嫔妃的腕子上,从他到陈家的第一天起,就由陈老爷子亲自给他戴了上去。十几年过去,这镯子未曾取下来过,现在也早已取不下来了。


这对精致昂贵的脚铐,时时折辱着他,提醒他不过是个摆着好看的玩物。


“机关算尽啊,王琳凯。”


黑漆门扉乍然被人推开,迟暮的日光泄进来半扇,他原本沉在灰霭里的脸也有了半边的色彩,陈立信石像般矗立在门口,让那色彩也显得斑驳。


“挡着光了,大哥。”


二少爷最懂规矩,往常面对的是不受宠的私生子,他必定要帮着面团似的嫡子给人家下马威,如今面对的是数月后的家主,他摆出一张恭恭敬敬的笑脸,一句大哥叫得自然无比,仿佛他们真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。


陈立信进屋之后随手甩上门,将仅剩的光亮也关灭。王琳凯低下头,对着陈立信扔到他面前的血腥肉块明知故问。


“大哥,这是什么。”


“管家的右手。”


“我不过是让管家帮个小忙,何况人家也没说要帮我,大哥何至于动这么大的气。”


陈立信向他走来,在他面前站定。“他手脚不干净,这些年不知私下捞了多少油水,你不也是看中了他的贪财本性才挑选他下手的吗?”


王琳凯长睫蹁跹,嘴角勾起了半边,做出一副他惯常会做的混不吝模样。


“大哥心中,我竟是这等心机深重之人吗?”


“那我该是如他人一般,觉得你心直口快,腹内草莽,是陈家养的一条为了口残羹冷炙便任凭差遣的狗吗?”


他尖削的下颌被男人的手掌卡住抬起,男人的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,指腹重重擦过右眼下方的娇嫩肌肤,抹去那粒用螺子黛画出的黑点。


“为了仿你母亲的容颜来讨老爷子的喜欢,日日晨起都要在眼下点一枚痣,十年如一日,这样的心思,真是令人钦佩。”


王琳凯笑纹未动,只是手指慢慢收紧。


“大哥离家两年,倒像是眼睛还长在家中似的。大哥还知道些什么,不妨一并说来听听?”


“你先是千方百计把我赶出家门,小弟又被你骗得团团转,真就去找父亲说自己求学心切,让父亲放心把家中那几个铺子交给你掌管。父亲本是犹豫的,但身体实在是跟不上。这些年,你多半已借此发展出了自己的人脉势力,只等父亲归西。到那时即便是小弟想要回来继承陈家的产业,他耳根子软,又最信你的话,想必你也有办法让他颗粒无收,还傻乎乎地觉得你是他的好哥哥。”


王琳凯的后襟早已被汗浸湿,嘴上却仍是不饶人。“大哥如此文采,不去当个说书先生,倒也可惜了。”


陈立信沉眸看他。“他们都觉得你是条狗。”他温声说。“只有我知道,你的野心,你的胃口,你宁可头破血流也想要往上爬……可惜啊,王琳凯,你机关算尽,唯独漏算了一点。小弟去了大学,有了新思想,读了莎士比亚,遇见了那些与他志趣相投的青春面孔,他还会记得你这位宅子里的二少爷吗?”


“是你!”王琳凯猛然一颤,抓住陈立信的手腕,声音喑哑如撕裂的纸帛。“你去找了农农,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些举动,是不是?陈立信,虎毒尚不食子,你竟对你的亲兄弟下黑手?你对他说了什么?他现在人在哪?”


“如此紧张,看来你对他并非是全盘的利用,还有几分真心。”


陈立信轻而易举掰开他的手指,脸上带笑,言语冰寒。


“在我回答你之前,不妨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父亲的饮食药膳,向来是你在服侍。你,可有在里面下毒?”


王琳凯定下心神,淡然回道,“父亲疼惜我,人尽皆知,我为何要他死?”


“你侍奉父亲,给他点那烟枪的场景,我也隔着折屏窥见过。他要你穿上绣满锦簇花团的艳色旗袍,跪爬着为他递火,你脚踝上的玉镯碰得叮当作响。”


“你——”


陈立信俯下身,将他发白的脸掐得更紧。


“王琳凯,从一开始我就知道,你是我们中最恃才傲物的那一个,你从未看得起过谁。他给你的这种疼惜,便是你杀他的理由。你本想的是等老爷子死了,你听话的小弟就可以上位,你再想掏空陈家,轻而易举。没想到吧,小弟跑了,你是替我铺了路。”


“怎么,大哥说这些是想为父报仇治我个弑亲之罪?之前怎么没看出你们父子之情如此深重。”


二少爷眉头也有一小痣,这确是他自己的痣了,正随着他舒眉的动作,向侧旁移动。


“你空口白舌凭空构陷,我是不会认的。只要我不认,父亲便不会信你。管家的手,你爱砍几只砍几只,只要父亲活着一日,你连我的一枚指甲盖都别想动。”


“是吗。”


陈立信对他一笑,笑得他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皱起。


“你可知父亲为何一直不喜我?只因父亲觉得,我过于像他,从眼神到手段,都是不留情的。我的成长,就是在吞噬他的生命。”


陈立信在他眼角落下一吻,他像是被烫到了,打了个哆嗦,想躲又被扼住了后颈。


“你说,若是你换上你母亲的戏服,我们在父亲的病榻之前演一出男女欢好的活春|图,让他重温旧梦,他是会高兴呢,还是会高兴过头,一梦不醒呢?”



TBC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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